未来十年，采矿业将不再一昧追求增长，而将在自律中有韧性地发展

力拓集团首席执行官夏杰思（J-S Jacques）
在2019年伦敦金属交易所周（LME week）开幕式上的致辞

中国铁合金网讯：早上好，很高兴今天在这里见到大家，共同开启今年的伦敦金属交易所周。今年的活动恰逢一个特别的时刻。还有几个月，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就要结束了，下一个十年即将到来。那么，在思考我们的未来时，不妨反思一下我们这个行业在过去十年中学到了什么。
我坚信，我们需要重新定义这个行业，以求在一个愈加复杂的世界中取得最好的发展。今天，有多种力量在发挥着作用，地缘政治受到挑战，社会期望逐渐提高，科技不断发展革新。可持续性、合作和数据，将支撑起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需要变得强劲、主动和自律，才能获得成功。
世界不会在原地等着我们。现在已到了做出变革的时刻，而我们要带领这个行业继续前行。这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行业的忠实支持者，包括我们的股东、数万名员工及承包商、客户以及我们所在的社区等等，也是为了赢得下一代员工和合作伙伴的青睐和信任。
本世纪初的矿业发展
在很大程度上，取得进步最好的方式就是回顾过去。大家还记得二十一世纪初的那几年吗？新世纪伊始，我们就在等待“千年虫”的爆发。那个时候，包罗万象的博客开始兴起；我们的口袋里也有了容量超过一万首歌曲的音乐播放器。那个时代也出现了许多恐怖事件。我们目睹了双子塔的倒塌、恐怖主义危机四伏、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以及大萧条时代后最大规模的经济危机。
那个时代更是我们行业历史上最具颠覆性和变革性的时期之一。中国出其不意的发展速度和规模，让我们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想要追上这股发展势头。因此，资本支出上升到了极高的水平，大型并购成为了一种常态。在那个时代，“做大”似乎是个好主意，多元化和规模都是当时的关键驱动因素。有时企业为了做大而不惜一切代价，而这主要也是受到了股东、银行家、律师和行业顾问们的支持。
从2000年到2010年，行业内的40强企业在资本支出上投入了3000亿美元（约2.1万亿人民币），在并购上投入了6000亿美元（约4.2万亿人民币），这最终导致了高达2500亿美元（约1.75万亿人民币）的减值。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2013年。当时，商品价格下跌，资产质量变得尤为重要，而我们也不再一昧追求增长。但我们的行业核心依然聚焦于产量和成本。于是，企业开启了一场以实现最高产量和最低单位成本为目标的竞争，而非一场以实现最高回报或利润为目标的角逐。
随着价格下跌，企业开始重视去杠杆，资本支出回落到了更适度的水平；2015年资本支出为1250亿美元（约8784亿人民币），2019年又继续下降为600亿美元（约 4216 亿人民币）。在过去的十年中，行业杠杆率达到了约46%的峰值水平，之后于2018年年末降至28%。
 当然，在经历了二十一世纪初产能过剩的阶段之后，股东们因为他们的耐心而终于得到了更多的回报。40强矿业公司的股东们通过分红和股票回购获得了约4000亿美元（约2.81万亿人民币）的现金回报，而此前十年的数额为1400亿美元（约9838亿人民币），前者约为后者的三倍。但股东并不是我们唯一关注的重点。在全新的可持续发展时代，我们行业也在应对着更高的社会期望。这不仅是一时的潮流，更是一种结构性的转变。今年发生的尾矿事故、安全和环境类的悲剧都给这个行业敲响了警钟。
相信各位都领悟到了这些历史教训。显然，我们的行业并未跟上一些趋势，而处在了落后的境地。
历史的教训
我们从中所学到的是：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单纯的产量增长和大型并购并不等同于价值的创造。我们不应该把“增长”和“创造价值”混为一谈。我想提醒各位，这个行业在不久前损失了约2500亿美元（约1.75万亿人民币）的价值。因此，自律才是真正的优势。
第二，中国不仅仅是我们产品的客户。中国是一个重要开发者、的合作伙伴和竞争对手。而且，谁知道接下来谁会进入我们的行业？特斯拉？谷歌？或是阿里巴巴？
第三，做大并不一定意味着能做好。对于价值和利润率的关注将持续。某种程度上，也许我们需要变得更加敏捷和本地化。
第四，合作伙伴关系与管理可持续性的能力，将决定我们能否在行业的下一个十年获得成功。
最后，我们必须更好地适应周围不断变化的世界。就像在过去的一个多世纪一样，我们必须不断地适应当今世界的变化。但如今我们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快作出反应，才能保持前进的步伐。
新时代矿业的三个关键问题
那么，接下来的十年将带给我们什么呢？
这个时代的变化速度和复杂程度将远远超过以往。毫无疑问，我们将面临更严格的监管和审查、激烈的人才争夺战以及新的竞争对手等等。2003年到2013年是一个产能过剩的时代，而10年代后期则是关于自律的时期。也许在2020年后的十年，优势和韧性将更为重要。采矿业需要靠自身来推动发展的脚步。
在新时代，能为以下三个我们行业面临的关键问题提供最佳解决方案的企业，才会是最终的赢家。
1. 如何在这个资源有限的世界里实现增长？
2. 如何通过新技术进行转型？以及，
3. 如何以新的方式与社会和合作伙伴建立关系？
拥抱技术变革
让我先从技术谈起。
新闻工作者托马斯·弗里德曼在2005年说过，世界是平的。而他近期也在于北京进行的一次演讲中提到，世界正变得更“快”，而且也会越来越“深”。他的观点是，随着新技术、人工智能和大数据的应用，我们可以收集关于每个人、每件事、每个地方的数据。那么，我们的行业如何能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一点？
事实上，真正具有变革性的技术在矿业中的应用并不多见。从十九世纪八十年代到二十世纪初，我们先逐步实现了机械化；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出现了铝和铜的突破性工艺。从那以后，我们只是扩大了开采规模。到了二十一世纪，我们有了自动化技术，而近期中国也出现了较低资本强度的开发模式。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什么突破性技术出现了。
在2020年代，数字平台将成为新的前沿领域。而这需要一种新的思维方式和创业精神。
过去，大多数大型矿商都在争取更大的矿山，使用更大的机械，加工更多的材料。例如，到今年年底，我们在澳大利亚的铁矿石业务在近十年中的累计出货量，将几乎与之前四十多年的总出货量持平。
随着市场对某些材料的需求趋于平稳或开始下降，加之循环经济的出现，对生产规模的诉求也将发生改变。技术和创新将发挥关键作用。我们可能会看到更小的电动卡车，它们可以通过全球定位系统和人工智能技术移动到矿坑的指定区域，虽然有效载荷有所减少，但作业速度可能有所提升。
铁路机车可能会被自动轨道车取代，我们可以从根本上重塑今天行业的混矿模式，或改变行业对边界品位的看法。这可能会释放出数十亿吨在从前被视为“不经济”的资源，推动我们开启对废料和尾矿的“开采”。让我举一个有关创新的例子：我们正在开发一种突破性工艺，利用我们位于美国加州的硼砂矿中的废石来生产电池级碳酸锂。这类尝试对于我们行业来说是重大的机遇。
重新定义“增长”
现在我再来回答那个最至关重要的问题。这个行业如何实现增长？更确切地说，我们如何创造价值？
至少在未来的几年中，随着全球经济增长放缓，行业也趋向规避风险，并购之类的非自体增长将更难实现。总而言之，我认为可能需要换一种新的视角来看待“增长”这个概念。也许我们需要在以下三个关键领域中重新定义并思考增长：
?  每股的自由现金流增长；
? 通过开发新资源实现增长；以及，
? 开拓新利润来源实现的增长，例如回收、开采尾矿等。
在资源开发方面，或许大型企业也应该像快速发展的初创公司那样思考。与其谋求大爆炸式的、最大净现值的开发方案，或许我们应着眼于阶段性投资，从规模较小的矿山开始。这类矿山的建造快捷而安全，同时具有可增长性。更短的建造周期，意味着现金可以更快地流向股东、社区和政府，降低了额外投资决策的风险。
力拓正在探索新的工作方式。但是我承认，为一家拥有146年历史的企业调整方向，的确需要一些时间。不过，通过位于西澳大利亚的温弩（Winu）项目，通过与我们的铁矿重要客户宝武集团、合作伙伴清华大学在环境方面的新合作，我们也在尝试一些新方法。
新的发展可能需要全球投资者之间的协作，以降低风险并充分利用各自不同的优势。实际上，也许我们需要评估增长，并应用一套新的投资回报期权重，如内部收益率（IRR）、净现值（NPV）等。我们甚至可能需要使用能评估创新的指标，比如创新回报（Return on Innovation）等。
连接社会
弗里德曼关于“更深的世界”的观点也适用于技术和社会。这也引出了我要谈到的第三个问题——如何以新的方式与社会和合作伙伴建立关系？
社会对我们行业的期望值越来越高。这反过来又大大改变了股东的期望，更带来了越来越多的、针对我们商业模式的质疑。这种改变已经开始发生了。我们必须为造福子孙后代的减排工作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新的期望已经开始推动我们行业的结构性变化，对动力煤项目和煤炭公司的投资受到限制。
我们都必须在管理整个价值链的碳足迹方面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我们与苹果公司等铝业客户、宝武集团等铁矿石客户均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我们应对气候变化的唯一有效途径，就是与价值链中各个环节的企业建立合作。
对碳排放的关注也势必带来对材料生产方式更为严格的审查。想象一下，将来有一款应用程序可以追溯你电动汽车中金属的来源和开采方式。技术也将在这个领域中发挥作用。区块链提供了一个独立的分类账，可以查看供应链不同阶段的监管情况，我们目前正在钻石领域探索这项技术。在下一个十年，这种“原产地证明”概念将成为一种必然，而非特例。伦敦金属交易所也正采取行动，着手排除那些生产方式不符合人权基本道德和碳排放标准的金属来源。
可持续发展不止于纸上谈兵
在可持续发展这个话题上，我有一个重要的观点想要提出。我们这个行业绝对有必要担负起对环境的责任。我们必须继续参与解决环境问题。但我们的方法需要以务实的可持续性为基础，以盈利为中心。只有盈利的企业，才能为股东、社区和政府提供可持续性的利益。
这种责任应落实在行动之中，而不是止于纸上谈兵。同时，关于权衡利弊的成熟、坦诚的对话也不可或缺。我们的努力应当顾及所有人，而不仅仅满足是那些声音最响亮的人。我们必须照顾到那些生活在小社区、地区小镇和偏远地带的人们，他们依靠矿业为生，但他们的声音往往会被忽视或者淹没。这些人是采矿业的无名英雄，包括长久以来一直支持着我们行业的小股东、员工和供应商等。譬如位于蒙古国南戈壁沙漠的妇女合作社，她们负责为我们的矿工制作个人防护装备。
2020年代的矿业：更有韧性，更智能
在演讲结束之前，我还想强调一点。我们在过去数十年中进行的研究表明，采矿业是一个能够适应变化的行业。当很多人以为我们做不到的时候，我们中的大多数都最终从各类挑战中调整了过来。所以，我们是一个有韧性的行业。我们开发了地球上很多最偏远的角落。而现在，我们需要把精力集中在二十一世纪的问题和机遇上。
我坚信这个行业可以变得更加“智能”——我们将更善于判别趋势并采取行动，更善于使用大数据，更善于合作，同时也更善于与社会沟通。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二十一世纪20年代繁荣发展，才能重新定义我们的行业。
感谢聆听，祝您的伦敦金属交易所周之行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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